云决本以为这孩子是准备睡觉了,没想到在他也躺好之后却翻了个身,和他聊起了天。从蓝天白云聊到生辰八字。因为阿翎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并没有离开过,所以云决给他讲的自己所看过的景色,听过的故事,他特别喜欢。
而云决也是第一次同一个人讲这么多的话,第一次用故事将人哄睡着。
听到身旁孩子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云决偏过头,借着星光能看清孩子安静的睡颜。他笑了笑,眼底尽是暖意。
待云决伤势渐好,行动自如之时,与阿翎一家已很是熟识,对阿翎家也有了一些了解。阿翎的父亲过世的早,所以杨姨一人将阿翎抚养这么大,对婆婆也像亲生女儿那般孝敬。杨姨生就一双巧手,靠着针线活竟也能将三个人的日子过得很好,虽不是很富裕,但也衣食无忧。
阿翎的奶奶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精神矍铄,经常在饭桌上劝说云决多吃一点,不要和他们客气,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旁晚坐在摇椅上,在院子里看落日。偶尔云决也会学着奶奶,坐在旁边,看着夕阳渐渐消失在山的那边,心底无比的平静惬意。
而阿翎,这个一笑起来眼睛就完成月牙形状的孩子,云决没来由的就是愿意与他亲近,看到这孩子在视线之内就觉得心安。有时云决也会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自己的性子偏冷,但在这个孩子面前却褪去了冰霜,变得更为热切起来。
这里面的原因他后来才明白。有些人,只一眼,便定了终生。
而那时的云决只知道自己受了他们的恩惠就一定要报答,所以在他伤好功成之日,他小心翼翼地问阿翎,等他解决家中事务之时,愿不愿意去他的家乡看看。
因他们并不了解江湖,所以云决未曾细谈家中情况,只道自己家中生了事端,被仇家追杀。
而阿翎本来因为他要离去而低落的心情似乎因为这句话又重新明朗了起来。在他们初遇的那片树林,两个少年定下了三个月后再见的约定。
那个人夺取教主之位后根基并不稳,教中身居高位与云决的父亲交好之人都知晓他这位子是怎么得来的,只是现在这个风口浪尖还不得不臣服,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云决就是这个时机。
虽有高手相助,但他也整整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将此人除去,而他在这一战中内伤颇重,又因急于恢复而走火入魔,还不听长老劝告,匆匆继承了教主之位后,偷偷跑出了鸣音山。
那时策马驰骋的他虽面色苍白,眸子里却满是明光。
直到他看到那一片焦土,和那三座墓碑。
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了吧。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嘴角流出,染红了他跪着的那片土地。
还是教中之人循着他留书所写找了过来,才将整整跪了五日之人带回了教中。长老们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自那次病好以后,云决的性子愈发冷淡,再没遇见过能让他眸底寒霜开化的人。即使后来身边有了惊鸿和迟暮,独自一人时,心底依旧孤寂的发疼。
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日子鲜活却冰冷。
直到那一天,他因真气滞涩不敌南宫家主而受伤,在树上昏睡过去,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在一家客栈里,推门而入的人带着银色面具,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声音也如清泉般悦耳。熟悉的感觉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心,久违的暖流泊泊地流入四肢百骸。那时春日正好,云决抬眸望向窗外,眸中的寒霜第一次有了开裂的痕迹。
寒冬腊月,山上夜晚总是更冷一些。念明在炭火旁烤着双手,抬眼却发现云决坐在桌边出神,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一明一灭。
他走过去,握住云决有些冰凉的手,见云决回望着他,挑了挑眉,问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云决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想起了你当年将我捡回家去的事。不知为何总是对我刚醒的那天记忆犹新。”
念明笑了,挤挤眼,道:“那会儿你第一次见我,大概哥哥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云决若有所思,心里竟然觉得念明说的很有道理。
念明继续道:“不过我第一次见你可是在树林里,你浑身是血,可吓人了。我那会儿还不会武功,把你带回家可费劲了。”
云决道:“我倒从不知道你是怎样将我带回家的。那时你个子才及我肩膀,难道也是将我背回去的?”
“我当时还真试过将你背起来,可是我背不动。”念明摸了摸鼻子,拉起云决,一只手将他的一条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扶着,另一只手扶上了云决的腰侧,“就这样。那时你还勉强能走,但整个人的重量都在我身上,我带着你一步一步挪回去的,哎呦我这个腰啊——”念明回想起当时,还会有一种腰酸背痛的感觉。
云决但笑不语,依着他就着这个姿势一步一步走回了床边,看着他将自己安置在床上躺好,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道:“就是这样了。”
“唔,想想那片树林距离你家可不近,司徒公子果真受累了。”云决躺在床上,握着念明的手,拇指摩挲着念明的手背,笑道:“算起来你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了。”
“可不是吗,”念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挑挑眉,“哥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云决笑了,手上一用力,念明身形不稳,伏在了云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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