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深闺中的绣心,根本不知道在紧邻江州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家,虽然表面上偏安江南,可是以绸缎起家的苏家已经把触手深入了全国上下的各个角落,大到漕运,盐业,小到针线布匹,几乎关乎民生的行业,都有苏家的势力在运作,而有些横贯南北的生意,像茶叶,药材之类的,明里暗里已有七八分在苏家的掌控之中。可以说,如果苏家倒了,那么国库将会有一大半空了去,而全国不知会有多少人丢了饭碗。
绣心心里隐隐的担忧更甚,那个公子看似不似一般仆役,到底是苏家的什么人,而自己和莺儿,被送去那个深宅大院的苏家之后,又会有怎么样的境遇,一切都是未知。而被流放关外的父亲亦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么遥远的路途,就是青年男子也不一定能平安到达,何况是那样病弱的老人。想到这里,绣心再也忍不住,在马车车厢里抱着膝盖哭了出来。一直望着窗外的莺儿听到小姐的哭声立刻转了过来,“小姐,你怎么了?!”正在驾车的石虎听到绣心的哭声立刻停了下来,问怎么回事,莫不是自己驾车太颠簸,让她们受不住了。绣心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哭了出来,也就好受了许多,忙叫忙着安慰她给她擦泪的莺儿住手,又对石虎说没事,可以继续走。石虎这才松了口气,前几天也隐约听了她们的事,怕是想起以前的日子才难受了开来。心里更是怜悯起这两个年轻姑娘来。
江南锦绣,苏杭冠绝。虽然自小就在繁华的苏州长大,可当马车进了杭州城之后,绣心也暗自赞叹起鳞次栉比,琳琅满目。当真烟柳画桥,户盈罗绮。与苏州相比又是一番别样景色。马车在平整宽阔的青石街道上缓缓前进,喧闹声叫卖声惹得莺儿的眼神一直不曾回到车里,时不时地叫道,“小姐小姐你快看那个!”绣心苦笑了好久,身边跟着的这个小丫头,还真将她们的处境忘得一干二净,仿佛只是平常出游一般。
石虎边打着马哨,边问车里的两个人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动身。绣心撩开了门帘,“石大哥,不用了,还是快些找到苏家吧,你也好回去交差。”石虎一挥长鞭,“好嘞,刚刚在城门口问了守城军士了,再走一段就到了。”马车行了一段路,只见路上人声越来越小,想是到了个清静的地方,绣心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帘外的石虎对绣心和莺儿说,“两位先在车里,我去叫门。”
过了半晌,石虎撩开帘子,“两位姑娘,有人来接了。”
绣心向外望去,只见一座朱漆大门和悬在其上的匾额,篆书苏府二字,从外表看不出与其他豪门大宅的区别,多了份典雅和幽静,绣心在苏州见过许多富贵人家的宅院,无一不金碧辉煌但透着那么几分俗气,即使再讲究的人家也不能免俗。可是这苏府,倒像是书院而非大宅。不由地,绣心对这个苏家又多了几分好奇,和那些个害怕与迷茫一起,混杂成一种别样的情绪。
面似管家的老头含笑站在门口,身后只有两个丫鬟在侧。莺儿悄悄地对绣心说,“这苏家可不怎么讲究排场啊……”。绣心瞪了她一眼,示意别乱说话。走上石阶,屈身向管家打了招呼,就听他说,“两位姑娘,少爷已经吩咐过两位要来,老朽是苏府管事王之林,请随老朽进来。”绣心上前一步说,“请管事先让小女子和护送之人告别可否?”
“那是自然,小姐请自便。”王管事捻了捻花白的胡子。看到管事如此和气,想必苏家也是和善之家,不禁松了口气,莺儿随着小姐下了台阶向马车前的石虎告别。石虎本来以为她们会直接进去,他也只是想确认她们平安进了苏府的大门,才没立刻走掉。绣心说道“石大哥,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我和莺儿无以为报,只盼你能平安回去。”石虎摸了摸自己的头,憨笑,“说什么报不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差事,何况苏府的管事也给我打赏了,嘿嘿,你们以后要保重啊,这富贵人家的宅院也不是那么好呆的,以后要有什么难处,就来湖县驿站找我。”
自从父亲被流放,人多是冷眼旁观,要不就是落井下石,这三个月也算是尝了世间冷暖辛酸,难得遇到个好人,绣心的眼眶有些湿润,身无长物的她们实在想不出怎样报答这个善良的汉子,看着石虎驾着马车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大街转角才回身和王管事进了苏家大门。进了里面,才发现这苏府的装饰格调处处透着清淡优雅,而且宅子大的有些夸张,院落之间的间隔之处遍布假山池塘,连回廊尽处也随处可见秀丽的景致。在整个苏府里,无论屋内屋外都透着一股清淡的幽香。走了许久又穿过几个回廊,才到了一个偏厅模样的地方,王管事说,“先请两位姑娘在这里候着,一会儿自会有人来安排你们。”说着便退了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桌上放着茶水和精致的点心,莺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坐了下来,到了一杯热茶给小姐,招呼小姐坐下来慢慢等。
绣心暗暗打量着这个偏厅,比自己家的正厅还要大上好多倍,桌椅是红木雕花,茶具名贵不说,就是那一盘小小的点心也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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