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刚才穆彦被抓了,是不是顺便放他出来?”
“不必。”
“可是我们是朋友啊!”
“我说了不必。”熠凉的声势不大,但蕴含了一丝怒意。他很少发怒,尤其不想对龙青石动容。龙青石只想着朋友,但有没有想过穆彦也是熠凉的臣子呢?
龙青石没有再争辩下去,扶熠凉进屋就开始找剑。熠凉定了定神,轻言慢语地对他说:“可能是我忘在禹清殿了,你先去叫赤刀吧。”
龙青石应诺一声之後去了後宫。二人赶得很急,不一会儿就到了左仪宫。赤刀的手里还捧着熠凉忘在禹清殿的剑。
熠凉慢腾腾地站起来,一边迎过去一边说:“朕要耍剑,有劳赤刀为朕抚琴。”
赤刀莞尔一笑:“哪的话,万岁赏脸,臣妾定当从命。只是万岁体虚,不晓得舞不舞得这宝剑。万一有个闪失,臣妾心中惶恐。”
“正是朕气血不畅,这才琢磨着要活动活动。”说罢,熠凉丢过琴台上那把古筝便拔出剑来跳到前庭。
赤刀稳稳接住琴,盘坐在石台边撩拨起音。乐声从一开始就是紧急非凡,熠凉的动作於是跟着呼呼生风,天然一气。抬手、转身、擦步……无一不是干净利落。龙青石只在和他初识交手时见过这身手,这次置身事外,看得更清楚了,那连贯缠绵狠真猛准的手法叫他羡慕不已,谁也料想不到这颀秀的身段上能爆发出这样一股威力吧!
在熠凉的蓦然回首间,龙青石的笑容定格了──熠凉摔倒了,膝盖上的布因为极大的变速而蹭得稀烂,血还隐隐地印在外面。赤刀也因为这突来的意外骤然停止曲子,琴弦一颤之下猛地弹回去,割破了她的手指。
龙青石连奔两步打算扶熠凉进屋,熠凉却不顾赤刀的伤痕轻轻送了一句:“赤刀,继续弹。”龙青石以为赤刀会全他,可是她却什麽也没说,在顷刻之间又抚起了琴弦。熠凉一把推开龙青石,站在空地上再一次狂舞利剑。
龙青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呀!他们到底在干什麽?不要!不要再弹了!不要再舞了!我不要!龙青石不顾剑锋的威胁冲过去扑倒熠凉,看这一次,他把机会抓得多麽准确!他居然毫发无损,还扑倒了熠凉!他什麽都不想,只对着熠凉激烈地抗议:“我不要你再练下去了!你受伤了没看见吗!说要保护我都是骗人的!”
“青石!”熠凉喝断了他的胡言乱语,他一定是被吓坏了,否则不会这样语无伦次。熠凉转而温和地笑了,那淡笑中夹杂着憔悴的美,让人看着揪心。他一肘支撑着地面,一手伸过去拨弄龙青石被风带出的几丝头发爱惜地说道:“没事,我一停下来就浑身发痛,所以我才不想停。”
这时赤刀施施然地过来了,苦笑着说道:“弹这种曲子是皇上练剑的习惯,一上来就要有迅雷疾风之势,慢了不行。所以臣妾也只会这样弹。”
龙青石望望赤刀,又看看熠凉,嘟哝道:“可你总不能一天到晚都不停呀!而且赤刀的手都弄伤了。”
熠凉微微地点了点头,“好,不耍了。赤刀快点去包紮吧,青石扶我一把。”
赤刀向二人道别,龙青石诮笑着从熠凉身上挪开,再将他扶起,“穆彦是不是该放出来了呀?”
熠凉推开已近在手边的门,转过头有些不耐烦地问:“怎麽又问这事?还早着呢,刚进去就想出来?哪有这样朝令夕改的事。”
“你什麽都能答应我,为什麽惟独这件事情不可以?”把熠凉送上床,龙青石十分不解地这样追问。
熠凉靠在床架上漫不经心地告诉他:“因为这件事刚好问在刀口上,你是不是要对我说,你情愿我在别的事情上不依从你?”
龙青石挠挠耳朵,怪不好意思地嘀咕:“那倒不是……”
熠凉注意着他那只残缺的耳朵,看得习惯了,不但不觉得缺损的线条很可爱,还认为万一失散两地改头换面也能凭此相认。熠凉不由欠身去摸摸那只耳朵。龙青石一扭头,又躲开了他的手。熠凉有点遗憾,自解道:“会疼吗?”
“不……不会……”
“青石总是这样,吊我胃口。”
“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总是弄得人连皮带心都痒,让我心里不塌实,像少了什麽似的。”
“少了什麽?我赔给你。”
“你赔不了!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少了什麽,你怎麽可能赔呢?你以後摸我就别这麽……像什麽似的……”
熠凉觉得好笑:“像什麽呢?”
龙青石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清楚,“你的力气明明很大,干啥摸我的时候老那麽轻手轻脚的?我痒的时候就想到底少了什麽?然後我想可能是自己的魂掉了吧……可也不对呀──我不是还能跑能跳的吗?”
熠凉依然和婉地笑着,“那等你知道的时候再向我索要吧。”
“嗯……你累了就早点睡吧,我不打扰你了。”龙青石整了整枕头看熠凉躺下,看来熠凉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就睡死了,即便如此,他的眉心还是毫不放松地拧在一起,几乎成了一种自然的表情,也许他自己已经察觉不到自己一直都皱眉了吧?熠凉到底是怎麽了?只是插秧而已,不至於会伤成这样啊!还有穆彦好端端为什麽要说我抢了他的位子威胁到他的地位而要杀了我?他们究竟在隐瞒什麽?龙青石决定去大牢找穆彦问问清楚,他猜想狱卒不会让他进去,便砸了一些小石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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