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户,月光也一样照在落晖楼楼主的身上,月色温柔得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般。
月亮,太阳,空气,土地……这些看过无数沧海桑田的变换的存在,它们对待众生都总是平等的、一视同仁的。它们不会因为你富有而攀附你,不会因为你穷困而冷落,不会因为你是善人就偏爱你一些,也不会因为你作恶就更加厌恶你。
对于它们而言,众生平等。
落晖楼楼主为自己斟了浅浅一杯酒。酒虽然分量不多,但却很烈,酒量普通的寻常人沾上几滴都会昏睡上一整日。
古人有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落晖楼楼主不想要这样的“三人”,所以他既没有举杯,也没有邀明月。
他抽出一张纸,磨好墨又润了润毛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三个字,花、满、楼。
字迹清润,竟然真的有几分花满楼本人的气韵,想来这个人应该很熟悉花满楼。
落晖楼楼主写完这三个字之后,将毛笔搁在一旁,端起酒杯浅浅啜饮。他的眉头是微微皱着的,但他的眼中的情绪却无限温柔。
再次拿起笔,他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花间何处寻香迹,满心赤诚无人寄,楼上月明遥相忆。”
一笔一画,认真而虔诚,像是最忠诚的信徒在抄写他深信不疑的经书一般。
而令人不解的是,他随即又用笔将那诗句抹去。诗文被抹得漆黑一片,什么都再也看不见。纸上又只剩下三个字。
花满楼。
这拙劣的诗句配不上你。
放下毛笔,落晖楼楼主将杯中剩余的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思维都被这烈酒冲散了一瞬,他也终于有片刻能够不记得花满楼。
这个时候,他无疑是很不希望有人进来打扰的。
但却偏偏有人推开了他的门,连声招呼都没打。
来人身材高挑,她有着猫一样的眼睛,还有冷若冰霜却依然倾国倾城的一张秀美面容。
是沙曼。
沙曼推开落晖楼楼主的门,冷冷道:“你干什么呢?”
落晖楼楼主将那张写着“花满楼”三个字的纸放好,抬首道:“没什么。”
他的语气冷静而沉着,完全听不出来他刚刚才喝下过一杯足以让任何人倒下的烈酒。
沙曼也不和落晖楼楼主多说,她单刀直入地问道:“都传回来什么消息?”
落晖楼楼主有些薄的嘴唇再次勾起来,翘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反问道:“怎么?你还关心陆小凤么?”
沙曼毫不客气地承认道:“自然,我恨不得他日日夜夜都经受着我曾经承受过的痛苦与折磨,不听听他最近在怎样难受我又怎么能睡得着觉?”
“啧啧,心可真狠,难怪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落晖楼楼主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在沙曼面前晃了晃。
“把你的手收回去,”沙曼一点儿也不和落晖楼楼主客气,她道:“你要是不想要你那根指头了就尽管晃。”
落晖楼楼主含笑收回自己的手,道:“手,只有一双,我还是比较珍惜的。至于陆小凤,依你所愿,此时正躺在江南的哪个小院儿里难受着呢。怎么样,开心么?”
开心么?沙曼在心里问自己。
不开心。
不过我不开心,陆小凤也别想开心。
你违信背诺,留我一个人在无尽而漫长的岁月中挣扎。你甚至还不如宫九,最起码宫九曾经也是真心对我好的,他说过的诺言也是自己认真打算实现的。
我既然有能力杀死宫九,那我自然也有能力让你生不如死。
落晖楼楼主看着沙曼脸上的表情,由万事不关己的冷漠,变成冷漠中掺杂着丝丝杀气。
落晖楼楼主一个全然没有武功之人,在沙曼的杀气面前竟也不惧。
他另选一只杯子,将那种酒为沙曼也斟了些,把酒杯推到沙曼面前。他道:“一醉解千愁,你酒量较我差些,想要醉也是可以做到的。喝下这杯酒,我送你回房。”
酒精,总是对处于苦楚之中的人格外具有吸引力。因为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能够让人暂时感到不那么痛苦,暂时忘记一切。酒精带来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可以让人误以为,此时此刻,他是快乐的。
沙曼没有拒绝这杯酒。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连片刻的犹豫停顿都无。
这酒果然好酒力,酒刚入喉,沙曼就开始有了醉意。当酒液尽数流进更深处的时候,沙曼已经醉了。
看着毫不犹豫灌醉自己的沙曼,落晖楼楼主叹了口气。
他和她一样,都是无法得偿所愿的可怜人。他们的愿望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他们一个爱上的是陆小凤,一个爱上的是花满楼。
扶着沙曼往门外走去,落晖楼楼主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有风从大开的窗户中吹进来。
那张写着“花满楼”三个字的纸,尽管已经被妥帖安放,但还是落在了地上。
这是它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引自李白。
2.写沙曼的那个“猫一样的眼睛”六个字取自古龙原著。
3.那句诗我胡诌的。
其实我还写过另外一句同样格律死的诗:
陆上人无迹,花间香自寻。
看个好玩儿呗
第80章 煎药
熬药本来就是一件苦差事,更别提是在夏天。
别家养的公鸡刚刚啼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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