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哎,有的时候觉得娶个会方术的媳妇还是挺好的,至少要打架的时候不会像二嫂那样抖得像颗虾米。”
“你记错了,”李声闻见他没注意,将他右腿放下去,没管没按过的那一条,“会尖叫发抖的那位是大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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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王生看着凌波而立的白衣书生,瑟瑟发抖。
那天李声闻和李天王不知商量了什么,敲定主意后,他就不知怎么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那个长得不太像人的青年已经不见了,只有柔弱无害的书生坐在窗前画着什么。
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差点吓晕过去,那书生手里正捧着一个白惨惨的娃娃,用刀在娃娃的脸上雕刻着。
他差点大叫出来,倒是李声闻比他反应更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吓得他不敢叫了。
见他不出声了,李声闻就不再理他,认真地将娃娃的脸修饰完毕,放在一边,开始研磨墨和颜料。
触类旁通,王生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具化生童子人偶,没什么可怕的,和他的水画技巧一样,属于不入流却偏偏能令人眼前一亮的奇巧。
不到一炷香,那惨白的化生童子,就在李声闻笔下变得健康红润、雨雪可爱了起来。桌上已经摆了三个同样的化生童子,穿着一样的土青色衣服,但发型面容各不相同,仿佛真是三个娇小的孩子似的。
这三个孩子头上都长着弯曲的犄角,像牛角一样,不像人类。
现在这四个化生童子都雕好了,分别放在洗墨池四角,池子中心则站着将它们制作出来的人。眼下他真正是凌波而行,走在池水上如履平地,凡是他走过的地方,池水都乖顺平滑如镜,只有一些缝隙里偶尔喷上高高的水流。王生想起那位桃花女子,简直可以想象出她想要冲开水面扑咬李声闻,可偏偏挣不脱头顶无形无色的网时,那气急败坏的脸色。
李声闻对四处喷涌的水珠视而不见,依照一种奇妙的轨迹,不紧不慢地在水面来回行走,他身上隐隐泛着青光,不知道是因为晨间的天光落在他肩上,还是池水照在他衣裾。
随着他步罡踏斗的行走,那网渐渐越织越密,使得再也没有水花能够喷溅出来了。
李声闻重新回到池水的中心,阖起双目,微微启唇。
从他口中流出的竟然不是人类的话语,而是一声悠长清朗的呼啸,像是飓风卷过湍急洪流的响声。
像是应和他的长吟似的,水镜突然波动起来,一道道水波由他脚下散向四周,好像被一只蝴蝶的歇脚点起涟漪。
但很快,这涟漪就不再是涟漪了,水纹接触到池壁,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好像镜子下面有一群蛇在疯狂地舞动。一叠又一叠的水纹接踵而至,那波纹越来越高,眼看就要冲破池面那看不见的屏障。
李声闻突然睁开了眼睛,水池不大,足够王生在窗边看清他的脸。
他的双目变成了灿金色,狭长的竖瞳像猫儿一样紧缩起来,显得十分妖异。两道青色的泪痕从他双眼眼尾划落,终结于脸颊上两篇深青色的闪闪发亮的鳞片。
他没有出声,只是原地一踩,狂风顿起,以他为中心卷向池壁,洗墨池四角的化生童子见风即长,弹指间变成四个高大健壮的青衣男子,一起走进水池。
他们踩过的地方,池水像是被织物吸收了一样,迅速在他们身边降下,水位越来越低,直到只余薄薄一层铺平在池底,真的像是一面镜子一样。
李声闻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神色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在居所闭目休憩,全然不管身周环绕的狰狞巨人和诡异的池水。
不知过了多久,那镜子猛然炸裂,以完全不像水,而是裂冰一样的姿态四下溅射。本来已经平息的狂风从四个巨人口中吐出,合成一股飓风,将碎冰吹聚一处。
一只玉瓶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声闻手里,他捧着玉瓶将碎冰悉数接入其中,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诸位,天亮了。”
他的眼睛和脸都变回了原样,看上去只是一名秀气文弱的书生,就连那话语也柔和得像最微弱的风。
可这风却吹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就像直接在耳边响起那样。
王生不由自主地推开门,走出去。其他画师也纷纷聚集在了池边,李声闻泰然自若地提起衣摆,从池子里爬上来,动作看上去略有些笨拙,却不显得狼狈。
他环视四周,温和有礼地笑了笑,对四周的画师说:“桃花女子,已经在这瓶子里了。”
王生问道:“她究竟是什么东西?还会不会再回来了?”
“她从洗墨池中生,亦是洗墨池本身。”李声闻笑道,“天长日久的丹青浇濯,让她生出了灵性。王生的水画亦将她点醒,可惜这一方池水本是死物,不知善恶,只循着王生的画中意境,伪造了池中仙宫。”
他随手将玉瓶放在脚边,并不担心他人抢夺,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在众人面前摊开:“这是洗墨画院的土木画图,你们看,池中的景象不就是洗墨画苑?不过多了些红绡彩绮、壁画雕梁和缭绕的云雾罢了。他眼中本就只有这一方天地,和院中的画师,不知道别的,也不知道将你们带入池中,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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