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欢愉不过俗世尘埃,他永远守着无边的悲伤清明,在尘世跋涉了一个又一个五百年。
“慕离,三百铁翼准备怎样?”
“回公子,全部待命。”
“我马上前去检阅。”
夏殒歌走向山的深处,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化影呢?回翊国了么?”
慕离心头一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升腾:“公子是想让夏景泓”
夏殒歌一笑:“是,正是要他出兵,他把之前大司马的精兵全部解散了,边关吃败仗一点都不奇怪,这笔账不找他找谁?”
“锦裳公主和皇后娘娘还在他手里”慕离不自觉收住了话头,因为他看见,公子方才还温熙醉人的笑容,在听到这两个名字后,乍然凝住,越来越冷,越来越萧条。
夏殒歌笑容噙一丝古怪:“我还没死,他怎么舍得杀了母后和姐姐?”
慕离幽然叹了口气,却不知怎样安慰。
越是看清事实的人越是痛苦,因为别人的安慰永远入不了他们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注:“岂曰无衣···”出自《诗·秦风·无衣》
☆、计中连环
翰州城楼,投石器森列,车马并用运来的大石头堆成了小山,红色旗帜鲜烈如血,每斩钉截铁的挥下,便是几十上百的巨石冲天而起,如一颗颗饱含魄力的炸药投入粘稠的血湖,一波一波血色的涟漪顷刻扩散开来。
战马嘶鸣,受惊的马脱缰狂奔,骑兵大阵顷刻方寸大乱。惨嚎、悲鸣、咒骂各种黑暗的声音搅成一片。
马残,人亡,肉泥和着浓稠的血肆意纵横,间杂点点雪白脑花横流。
“发,放,发,放”整个中午和下午,翰州聚集东城门的一万五千将士只听得这苍凉遒劲的声音在肆虐肃杀的狂风中起伏。远处的血花、痛苦、死亡、嘶鸣与惨嚎均遥远了,比风更远。他们的世界里只剩那一个声音——“发,放”
六千骑兵在这肃杀中灰飞烟灭。
九幽漠的五十台水车忙碌的“轧轧”声从未断绝,步兵被分成了好几拨,轮流上阵。到了下午,每一双放到轱辘上的脚都已肿胀裂开,幸是经历过龙骧将军残酷的野生训练,每个人都具有坚韧如蒲丝的耐力,自始至终未曾吭声。
犹自带着赤峰雪山寒凉的苏麓河水滚滚从山丘流下,流成一片泽国。粗粝的沙搅合寒冷刺骨的水,浩浩荡荡浑浑浊浊一大片,以水车拉开的五百步战线为中心晕开一里地有余。
战马仰天长嘶,九幽漠原本砂质松散有流砂无数,故号曰“九幽”,这一浇水,顿时化作一口无底的黑洞。踩上的马匹霎时陷落,挣扎越是激烈陷得便越深。
一里地的泽国加上九幽漠不计其数的大大小小流砂,多少马匹才够填满?
泥浆四溅,惊乱之声不绝于耳。
一千五百龙鳞越过紫阳岭,只见翰州乱石滚滚,血肉模糊的的腥气令人作呕。岑参知有点难以置信:“我们胜了?”
莫隽汝的脸刷地苍白,止住军队:“怕是忽略了什么。”
攻城,六千对两万,紫阳岭亦不过四五千人的样子,九幽漠大片流砂,不可能大量行军。何况,那攻城的六千骑兵,说是精兵,却连一点应变之能也无。
孟舟号称拥兵百万,上报是六十万,虽说有夸大之嫌,但从对敌翊国守军的实力来看,不会少于四十万。
许是要趁莫隽汝刚到军营打个措手不及,但是从他近年能将叛乱之心掩饰到如此地步,这个人的精明,不会允许他忽略对莫隽汝来一次系统的人格调查。
绝不会贸然发一兵一卒。
照此说来,孟舟这牛刀初试,败得太过诡异。
莫隽汝伸手:“地图。”
紫阳岭靠近城墙一侧,一条黝黑的线蜿蜒在丛林之中。
紫阳岭地势宽阔,丛林较多,火攻则有燃回翰州之险,弓箭手难于促发。是以布防之时亦是将大片林木砍倒,在断口之后埋伏弓箭手。
莫隽汝面如铁石:“传我将令,七百翼军从九幽漠调回南门。”
“那咱们呢?”
“咱们就在城外,等着孟舟的镇国骑兵!”
“将军,孟舟老贼已让咱们进入备战状态,真会趁晚上突袭?”龙鳞领主龙渊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出了疑虑。
莫隽汝微微一笑:“你都想不到,他当然就更会当作了好计谋。”
投石机依然在城门罗列,这已是翰州的全部,有士兵上去修葺磨损之处,擦好了桐油润滑。连续战了一天,却无人有困倦之意,血红的眼睛张开迸发出残忍的杀气,目不转睛盯着西方渐渐下沉的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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