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是乘着马车微服出的蘅兰宫,没有任何声张。
马车里,季衡沉默不言,皇帝看他这样,显然还在生自己的气,就搂着他说道,“事已至此,你要和朕怄气吗?”
季衡看着他,蹙眉道,“这是怄气能够解决的吗。麒儿定然是知道歆儿之事了,所以才想不如出家将位置让出来。麒儿虽然性子偏弱,但到底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做事也是井井有条,有理有据,他今年又大病了两场,又连连没了两个孩儿,又出歆儿之事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你说我心里怎么会好,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
皇帝将季衡搂得更紧了一些,说道,“朕的确是做得急了些,朕应该和你商量后再行事的。朕不是看不上麒儿,也不是不喜欢他。朕对麒儿的心,你难道不是看在眼里的吗。朕其实最看重最心疼的还是麒儿,他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又受了那么多苦,你没回京时,他是养在朕怀里的,朕难道会不喜欢他。朕做出这个安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卿卿,你还记得当年为麒儿看病的那个老和尚吗?”
季衡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皇帝又问,“还记得他说麒儿的话吗,他说麒儿压不住皇位,作为太子,便会一直生病,会养不大,除非在东边去养,迎接能够镇住皇位之人出生,后来咱们就搬到蘅兰宫住了,歆儿在这里出生,麒儿在这里健康长大。朕这次其实也只是试探,看歆儿是不是适合继承帝位,歆儿虽然开始并不愿意前来处理政务,但看你病得严重,他也只得来处理了,朕看他是很有风范的,他不仅是能有条理地将政务处理好,更重要是他心中有着天下,他知道用对这江山社稷好的方法想事情。故而,朕之前只是试探,现下倒是真的偏向他了。且朕怜惜麒儿,他作为一个闲散藩王,也是对他好。”
季衡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样也好,若是要定歆儿继承皇位,便也是越早越好。至少两人身后的力量都还弱,不会在朝廷引起太大的震动。且现在麒儿和他的太子妃和太子良娣关系都浅淡,和两人的娘家势力也没有太亲近,麒儿不至于受这些胁迫。”
季衡说完,就紧紧握住了皇帝的手,好半天才又说了一句,“咱们得好好劝一劝麒儿,他怎么能够抛下一切去出家。”
皇帝道,“朕明白。当年麒儿生病要救不回来,要是你也没有回来陪着朕,朕想,朕也不定能够熬过来。麒儿心中的苦楚,朕也是明白的。”
季衡听他这样说,又想到当年事,就伸手抱住了皇帝。
镇国寺距离蘅兰宫虽然不太远,但是也不近,马车上坐着帝后,自然不能让跑得太快,怕出了事情,故而到镇国寺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杨麒儿这一天不吃不喝,只是跪在大殿里的释迦牟尼佛前,默诵着金刚经,几个大师过来劝过他去用斋饭,他也只是摇头不应。
因帝后的到来,镇国寺被戒严了,大殿更是不允许人接近。
大殿空阔,里面只跪了杨麒儿,帝后进去后,连方丈慧仁大师也没有进去。
大殿门被关上了,虽然有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去,殿里依然一下子就暗下来。
杨麒儿跪在那里没有动,季衡走到了他的旁边去,也在他的旁边跪下了,季衡对着释迦牟尼佛叩拜了三次。
杨麒儿已经看到了季衡,就转向了他,低声道,“阿父,您来了。”
季衡看向他,只见杨麒儿神色平和,眼中带着平静的悲悯之色,就如一尊佛像一般,季衡问道,“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要剃度出家?”
杨麒儿朝另一边看了看,皇帝正在给释迦牟尼佛行礼,行礼之后就起了身,站在了一边。
杨麒儿移动跪麻了的腿,对着皇帝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说道,“佛前不必多礼。”
杨麒儿这才又转向季衡,说道,“阿父,是我自觉无力,除了向佛,儿臣心中无法装下其他事。”
季衡道,“你这不是懦夫所为吗?”
杨麒儿伸手握住季衡的手,道,“儿臣有愧,对不住父皇阿父的教养。父皇阿父将太子尊位交给我,将江山社稷交给我,但我却只想推卸这份职责。儿臣自觉无法担起这份大任,恳请父皇阿父能够将太子位交给三弟,三弟比我更能胜任这份职责。儿臣心性太弱,将这份职责推给三弟,儿臣也愧对三弟。”
季衡道,“你为什么要这般想。若是只是因为张氏和她所出的长子,以及珍儿没了,你就这般心灰意冷,我实在不能理解。我不相信我的儿子,连这份伤痛都承受不住。”
杨麒儿看着季衡,摇头道,“儿臣的确是觉得三弟更适合做太子,继承这份大业。阿父,您说过,这是杨家的天下,更是天下百姓的江山,能够将这江山治理好,是咱们杨家男儿的职责。阿父,我一直记着您的话。但是,将太子之位让给更适合它的人,更能胜任它的人,这也是一份职责。阿父,您也曾说过,进取,和退让,都是一种美德,只看是在什么时候而已。”
季衡道,“你心里真是这般想的吗。”
杨麒儿说,“儿臣一直是这个意思。父皇阿父你们之前去西山行宫避暑时,三弟在我身边辅佐我监国,我便看出三弟比我更适合继承皇位了。三弟和我一母同胞,我们感情深厚,他代替我在将来接替父皇治理这个江山,我也能够放心,甚至比我自己还放心。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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