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找出这个人,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不磊落的事。给了旁人虚妄的期待,又毁去别人的心血,有趣么?有意思么?很开心么?”
一连串的反问让瞳有些心虚。
给了谢衣虚妄的期待,又毁去他的心血。沈夜所做的的确是这种事,而他则是帮凶。
他们原本可以有更简单的手段,将谢衣彻底拉拢过来。
瞳便又问:“于你心中,犯人可有眉目?”
谢衣摇头。“犯人必定是在偃甲炉安置完成那夜能进入炉室之人。人数不多、却也不少。时常出入的几人我有数,大家都不像是那等恶劣的……”
“若你找到犯人,你打算如何对付他?”
“定是先狠狠斥责一顿。”谢衣苦笑道:“或许还得揍上一拳方能解气。”
“……”
瞳愕然。这还真是太过……轻微的处罚。
但若谢衣知道真凶是他与沈夜,便不是揍一拳就能了事。看来他们真是将事情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谢衣,能够进入炉室的人的确不少,但若细心排查下去,倒也不多。”瞳顺着谢衣的话说了下去:“炉室重地,原本就是高阶祭司方能进入,若是多费些心思,一名接一名排查下去,总能发现
端倪。”
瞳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些许。沈夜最担心的情况是谢衣心中有刺。而在现在,这景象已经产生了。
“不过……你能发现的事,大祭司为何不去想?他彻底放置此事的原由,你想过么……”
谢衣怔怔想了片刻,惊声道:“这……!!”
“而大祭司如此行事的原因,你为何不去亲口问一问?”
在瞳的一字一句中,谢衣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
当日,神殿中的祭典结束后,高阶祭司们总算尽数散去,华月还未指挥侍女将神殿内各处换上喜庆的装饰,谢衣跟随沈夜进入宫室议事。此后没多久,他心中重重走了出来,温润的面孔上有一丝
掩藏不住的怒气。
华月从未见到谢衣那副模样,还是在那种喜庆的日子里。她便唤了一声:“阿谢,你怎么了?”
谢衣身形僵了一僵,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眼中闪现了一瞬的迷惘。继而重重摇头,仿佛要将疑惑从脑中甩出去一般。
他终是未回答华月,侧过头看向了瞳。
“瞳大人……为什么?”
“……” 瞳沉默不语,不知道谢衣指哪一桩。
是为什么毁掉他的偃甲,还是为什么欺骗他?
正要斟酌着小心应答,沈夜也从宫室中出来了。
继而,沈夜以冷淡的神色扫视了周围一遭,一字一字道:“没有什么为什么。谢衣,你不可再追查下去。”
没有什么为什么。那是沈夜决定与心魔结盟后常说的一句话。
作为流月城大祭司,沈夜行事何尝需要亲自解释。依附于他之辈只需将他的命令往合理的方向解释,那就是他的威压。
对于烈山部族民而言,幸运的则是沈夜摆在他们面前的每一件事,无论残酷也好暴烈也好,也的确都能用合理的理由来解释。
而不合理的、不可理解的人和事,譬如初七……则根本不会出现在族民面前。
于是他们看到的沈夜手段虽然暴戾,却是一丝不苟地为族民寻求生路。因此纵使有人反对他,却不会因此而诋毁他。
但在五十三年前的神殿祭典日,沈夜还是初次彰显他身为流月城大祭司说一不二的威压。
还是在这么一桩原本能够好好解释的事情上。
谢衣侧开头,许是无法接受,向来尊敬的人忽然在他眼前露出了他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师尊……请恕徒儿无法苟同……”
“那么为师问你……你若追查下去,是否对破界有所益助?是否对带领族民脱困有所益助?除却动摇人心之外,还能剩下什么?”
但最终,沈夜还是勉强寻了一个理由,冠冕堂皇却又空洞无物。
谢衣想了许久,仍是无法释怀。“师尊,请容徒儿再想一想……”
沈夜点头。“你不妨回去细细思索。”
谢衣便要一语不发地要离开,华月赶紧唤住他。“阿谢,今日尊上要为你生辰庆祝……”
谢衣回眸,苦笑着说:“华月大人,让我再冷静几日。”
待他离开,不明就里的华月打量着沈夜,目光中有审视之意。“阿谢他到底怎么了。听他之言……‘追查’……莫非同几日前炸裂的偃甲炉有关?”
华月不愧为沈夜最得力的副手,心思很敏锐。
沈夜闭上眼,慢慢点头。
“难道……”华月斟酌便明白过来。“那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错。”
“谁做的?”
沈夜不答,将视线落在瞳身上。
在华月逐渐由迷惑转为震惊的眼神中,瞳居然察觉到了“尴尬”这一种情感的存在。继而不禁觉得冤枉。他分明已经劝过了沈夜。
“莫非……”华月沉吟着,神色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更为不解。
但她终究是到死也不知道,那一日沈夜与谢衣之间的冲突,其根源在于多年前的一个骗局。
在当时,她只想到了状况堪忧的五色石储量与维持偃甲炉运转所需的消耗。最深远的,也不过是伏羲结界上一闪而过的细微裂痕。就如日后许许多多的烈山部族民一般,彻底将流月城大祭司沈夜
其人的行为,往合理而非合情的方向解释。
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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