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平从头发里抽出一小段铁片,弯腰在脚上的铁链上锯起来。这铁片是他在囚室的铁窗上拆下来的,实在太窄太薄,锯了几天,仍没能锯断脚上的铁链。不过,铁链上也被锯出了一道凹槽,若是能有块石头砸一砸,或许就能断开。只是北骁人对他防得甚紧,囚禁他的房中连桌椅都没有,更别说石头之类的东西了。不过,现在是在郊外,石头还是会有的,只要他能逃出这帐篷。
牛角号声已经近在咫尺。当然,新娘不会进入他的帐篷,婚礼帐篷在旁边,装饰得华丽无比,却没人想得到新郎并不在其中。北骁人自然怕他会挟持新娘,谁会真傻到把人送到他这里来?
手上的镣铐钉在一根木橛上,木橛深深钉在地上,妨碍着他的行动。但好在北骁人饿了他三天,外面又派了数十人把守,想是觉得他已成囊中之物,并没人在眼前盯着他。铁片锯着铁链的吱吱声掩盖在牛角号声中,倒也无人发现。卫清平一面锯,一面不时从门缝中看看天光。夜已深,再有一两个时辰太阳就会升起,他和新娘将会被送上牛车进入圣山。当然,新娘会从另一条路离开圣山,而他,会是活埋还是砍头,那就说不准了。
天亮之后很难逃跑。因为外面直到圣山都是草原,无可遮蔽。不要说他两条腿跑不过马,就是跑得再快,也逃不过一箭穿心的结果。因此只有趁着天黑逃,能在天亮前逃进圣山,就有一线希望。
要逃么?卫清平停下手,有些恍惚。真要逃?逃进了圣山,等着他的又是什么?就算是逃出北骁,又能如何?活着真是太苦太累了,伴着他的,只有那个人永远藏在心中却不能给他的一份情。他们两人,可以共死,却不能同生。既然如此,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他真的还要苦苦挣扎着活下去?中元大事已定,那个人也能跟心上人双宿双飞云游四海了,那,他还要挣扎什么呢?只要停下手,最多再有几个时辰,一切苦楚就都结束了。其实,他不也是这样希望的么?否则,为什么连个消息也不想往外送?或者在他心里,也早就厌倦了吧。
温暖的风从帐门缝隙里吹了进来。冬天已经过了,风已变得柔软。再过些日子,草会青,花会开,牛羊会产仔。一切都会蓬勃生长,那是多么美的世界。那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地挣扎呢?静静躺下来,感觉这风,感觉这渐渐回暖的土地,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又何必再苦着自己呢?
风从缝隙里挤进来,吹拂着卫清平脸上的湿意,像一只温和的手,轻轻抚摸着他,要将他催眠,沉入那再无烦恼和苦难的美梦之中去……
第171章 重逢
卫清平整夜都沉在血红色的梦境之中。时是他的家,父亲不甘受叛国之诬,横剑自刭身亡以示清白,母亲头撞在庭中石阶上,其余家人概连诛,血流满地。时又是大牢之中,他用木枷砸死个意图施暴的囚犯,温热的鲜血溅到他脸上,腥臭刺鼻。时是他在摄政王的床上,腿间淌下的是自己的鲜血。时又是北山战后的尸场,人与马横七竖八地倒着,有的插满箭矢像只刺猬,有的却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倒,脸上还带着死不瞑目的愤怒……
他还梦见皇后带着脸悲悯站在牢里,带来他母亲未死的消息,红色的衣裳在黑暗的牢房中无异道阳光,诱使他想紧紧抓住线温暖,毫不犹豫地答应的条件。
他还梦见李越,梦见在中元的夜缠绵,那月光透进窗棂,却是鲜红色的。整个梦七颠八倒,当他梦见李越跃上马背弃他而去的时候,双手粗暴地摇醒他,让他带着满心的凄惶和痛苦上马车。
马车装饰华丽,因为是大巫神的喜车,车顶四周还装饰排排神气的鹰羽和狼牙。不过车中却只有卫清平人,新娘自然早被悄悄送走,不会真的跟着他进圣山去送死。卫清平对此并不在意。他向车窗外看眼。太阳已经升起来,在浓雾后面像是化不开的团血,红得刺眼。他怔怔地看着,直到眼睛酸疼流泪。
马车在沉默中前进,越接近圣山,就越是无人敢随便出声,以至于行列不像喜车,倒像送灵,歪打正着地反倒更符合实质。
虽然雾气浓厚,圣山的轮廓还是隐约出现在眼前。车门开,托明的脸出现在卫清平眼前:“圣山到,大巫神的守山人个都没有来,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呢。”
卫清平靠在车厢上,懒得话。什么守山人,根本都是他的杜撰。他有的,是用东平财力和大巫神的名气结识的群三教九流,自从被囚后他就再没送出过任何消息,哪里会如托明所想有人前来相救。
托明虽然谨慎,但圣山毕竟是禁地,在圣山中杀害大巫神,纵然是他也有些忌讳。因此车队在山口外就停下,只由四名刽子手驾着婚车进入圣山。四人都是托明养的死士,准备杀死大巫神后就自尽在山中,便没有任何人再会知道件事。托明已经许诺给他们的家人自由和牧场,让他们走得没有后顾之忧。此刻他遥望喜车渐渐没入山口,心中终于松下大大口气。没有神权,王权将前所未有地巩固,再加上与东平结盟,北骁在等待幼主成长的十年中可以无忧。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阵,终于走不下去。圣山中少有人来,自然也就没有开辟过道路。喜车为豪华做得十分宽大,没走多远就不能再行进。四名刽子手跳下车来,将卫清平拖下马车,继续前行。四人都按北骁皇室送亲的规矩打扮起来,上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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