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责备濮柯这样伤害你?”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濮燊与我开玩笑,目光中的泪水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周而复始,“我……没什么好责怪的……你妈妈去世了,我妈妈还在我身边,想想你的处境,我……也觉得责怪爸爸没什么意义。”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濮柯的错吗?”我不管不顾,即便知道这些问题会让他感到不适,可还是压不住心里想要问出口的诉求,“如果当年他没有背叛你妈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已经发生了……”濮燊见我情绪起伏,刻意抬高声音,像是被我感染了一般,“发生的事情,责怪爸爸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问的我说不出话。
再一再二,我在濮燊面前不知如何开口。
第26章
谈话时间不长,我不知道如何离开他的房间。
濮燊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的心也跟着他疼起来。我不知道濮燊面对我时是何种心情,我猜想他也是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可诉。
走到楼梯口的一瞬间,我突然像是感受到了濮燊前几天听到这一切之后的感觉。从极度复杂的情绪变为平静,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让我觉得越发坚定。
几秒钟的时间,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医院测试。
这一瞬间,我觉得无比轻松,或许心中早有意识,我迟早得去医院。可这个决定在这一刻被我逾越,不是因为濮柯,不是因为他想要复婚,不是因为钱静,不是因为想要跟她做交易,不是因为任何事情,单纯因为我突然有了做这件事情的想法……
这种感觉,真的……轻松。
情绪涌上心头,我猛然才发现,濮燊自始至终没有对我说起过去医院配对的事情。
楼梯下到一半,我听到濮柯与钱静争吵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残忍?”钱静带着哭腔,言辞犀利指责濮柯,“你怎么忍心伤害他?”
“你为什么觉得他接受不了,为什么对他这么没信心?”
钱静压低声音,极力克制自己,“这不是信心的问题!我不想燊燊面对任何可能伤害他的人。”
走到楼下,钱静抬头看见我。对视的那一刻,我想起了妈妈。
遥想有人指责母亲时,我出言反击。母亲将我从警局带出来的之后,指责中也满是保护,怕我真的被人伤了。那时我只有15岁,记得的都是训斥,现在回想,那些夹杂其中的担忧异常深刻瞩目。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钱静走到我面前问,“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为什么你还要再打扰他?”
“是我带他来的。”濮柯走到我与钱静之间,他主动将我挡在身后,许是担心钱静气急攻心对我动手,“前几天我跟燊燊说了所有的事情,燊燊说想见他,我才带他来的。”
“前几天?怪不得他这几天看起来都不高兴……”钱静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透着无法忽视的怒火,“我没想到伤害燊燊的会是你……濮柯,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对不起……是我的错。”濮柯不多做辩解,听得我心脏一阵绞痛,“都是我的错,你别责怪他……”
“濮柯,你开心吗?”钱静抬头望着濮柯的眼睛,“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伤害我儿子,你开心吗?”
“燊燊说他可以理解……他比你想象的坚强!”濮柯颔首叹气,语气透着无奈与疲惫。任谁有生病的亲人,生活都会变成一场拉锯战。最初与濮柯的距离很远,我无法染指这些,现在距离近了,拉锯战我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代价,也是生活;这是我极力抗拒的,也是我不得不接受的。
“他还不到17岁……”钱静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悲伤溢于言表,“他现在身体是这个情况,除了理解他还能说什么?除了强大他又能做什么?他能对着你和我大哭大闹吗?他能像别的同龄孩子那样耍脾气吗?”
“……”濮柯不再开口,面对钱静的指责无从应对。
“我什么都没有对他说。”钱静说的没错,濮燊拥有脆弱的理由,为了避免伤害他只能选择强大,只能选择用超过他所在年龄的方式进行思考。相比之下,我显得异常任性幼稚,“你不用担心,不应该说的我一句都没有说。”
“你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
钱静闭上眼睛,不愿再与我多做争辩,“你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你自己重要?!”她不再声嘶力竭,语气里只剩下对我的不屑。
伤害……
从我走到濮柯身边,便只有伤害。
不……更早,从我的母亲走到濮柯身边开始,就只有伤害。
我没有思考过钱静所说的‘重要’二字,但我无法否认潜意识我有这样的计较,我想在濮柯心里拼个高下,想和所有在他心里有位置的人一决雌雄。这……便是一连串伤害的来源。
我抬起手抓住濮柯的手臂,用力握住,“我想去医院做检查,希望可以跟他匹配。”我说的声音很大,想要打断所有的争吵,“我愿意去医院做检查!”
从小到大,我的家里很少有父母的争吵。妈妈和那些男人之间出现罅隙,很快便分道扬镳。濮柯与钱静心里都装着濮燊,即便他们没有在一起,即便他们各怀心事,可这样的争吵还是太过刺耳,我听了难受……或许是畏惧,或许是羡慕,甚至带着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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