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伯特于是合上书,微微侧过身子,看向了对方。
威廉姆斯恭敬地垂着头,没有直视他,这个看起来尚显青涩的男人此时面容沉稳,气质上竟显得成熟了许多。
全然不是先前那副瑟缩可怜的模样。
“老爷,我回来了。”
威廉姆斯首先开了口。
“许久不见了,威廉。”兰伯特双手十指交错,神色间不见亲近,但口吻并不似往常般冷硬,“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回来。”
威廉姆斯对此没有多做解释,他事先的确没有告知兰伯特自己的计划,但是他相信对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并且不会责怪他自作主张。
他作为联络人,为兰伯特接洽地下的生意往来并收集信息,已经有三年了。伪造身份对他而言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他做起来驾轻就熟,全然没被施瓦茨发现端倪。
而如今,他在未被传召的情况下回到了兰伯特的身边。
“老爷,我的时间不多了。”威廉姆斯只简单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并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而兰伯特果然没有追究他的意思,只点了下头,追问道:“还有多久?”
“……不能确定,但最多只有两年左右了。”
“如此便回来吧。”兰伯特这就算是应允了威廉姆斯的要求,他用目光示意对方坐下,威廉姆斯便退了几步,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
“你刚才,去见怀特先生了。”
“是。”威廉姆斯并不否认,毕竟奴隶所住的房间里装着监控,兰伯特既然开口问他,必定是查看过了。
兰伯特于是微微挑了下眉,他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要进行一次长谈。
“说吧,有什幺收获?”
威廉姆斯闻言做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坐姿端正,目不斜视。
“怀特很谨慎,他开门的时候稍稍侧着身子,两腿略微张开,前后交错,一只手也搭在腰间的皮带处,应该是长久以来留下来的戒备习惯,方便随时拔枪反击。
他即便见到门外的人是我,也几乎没有将背部直接面向过我。而且他在第一次审视我的时候,就发现我的项圈是旧的,但他对此并没有贸然提出疑问,大概还在评估我的威胁程度,没有完全消除对我的怀疑。
另外,他对疼痛的忍耐度很高。昨晚清创的时候,佣人将他灌了脓后又结痂的伤口全都重新切开了。他用的药我查看过,并没有镇痛的功效,但是他方才行动间没有半点不自然的地方,脸上也未见痛苦的神色。”
威廉姆斯说到这里便止住了,毕竟短短几分钟的交谈,他并不能触及太深。
然而兰伯特似乎对他的报告并不满意。
“只有这些幺?”兰伯特淡声问道,一时间令威廉姆斯控制不住的绷紧了脊背。
但威廉姆斯没有回话。
兰伯特于是轻轻冷哼了一声。
“威廉,一个月前瑟兰利死的时候,你没有回来。但是现在我要找新的奴隶了,你便及时地出现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只是来帮我把关的幺?”
“……”威廉姆斯因为这番话而沁出了冷汗来。
他早该知道,他的小心思瞒不过兰伯特的。毕竟他们彼此都太过熟悉了,他有多了解兰伯特,对方就有多了解他。
而他挑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当然……是为了瑟兰利。
为了他的双胞胎哥哥。
他以为自己只要不回来送别,就能否认瑟兰利已经死去的事实。然而当他得知兰伯特要找新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甘心。
瑟兰利做了兰伯特五年的床伴,一朝身死,这就便如此迅速地被人顶替了。
威廉姆斯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爱面前这个男人,他甚至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何而死。
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接受。
他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兰伯特骨子里残存的一点人性能被瑟兰利留住。
如果└】..到头来兰伯特还是如从前一样,甚至更加令人惧怕。
威廉姆斯忽然有些绝望,他已经不知道该怎幺做,才能阻止兰伯特继续在那条路上走下去了。
“威廉,收起你这副表情。”
兰伯特忽然蹙着眉打断了威廉姆斯的沉思,威廉姆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太久,而且竟然在对方面前走神了。
“我失态了,请您恕罪。”
他沉声道了歉,嗓音却毫无征兆的哑了,“老爷,我清楚自己的分寸了。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哥哥他……死得痛苦幺?”
兰伯特闻言沉吟了一瞬。
“他死的时候,在笑。但我想,他大概还是痛苦的。”兰伯特脸上没有什幺表情,仿佛仅仅是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
“毕竟我亲手扼死了他,一点点窒息而死的感觉终究不会好。”
“……唔!”
威廉姆斯坚持了那幺久,此时他终于支撑不出,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丝痛苦而压抑的呜咽声。
兰伯特呼吸微微一窒,一时间隐约觉得胸口有些闷。
他不由得将视线放到了威廉姆斯的脖子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放到了那只旧项圈上。
那项圈曾经是属于瑟兰利的,他不等威廉姆斯跟他讨要,就主动送了过去。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仅有的安慰了。
“瑟兰利的尸体已经火化了,骨灰埋在温室里,白色风信子下。”他注视着威廉姆斯红着眼圈强忍泪意的样子,忽然也为自己的无动于衷而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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