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院中东南角植了一株梨树,旁人问起时,他答是因自己喜欢吃梨。
李沅听后笑他,梨树结果还得等上好几年。
他但笑不语,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折扇——扇面上,是李沅闲时做的一幅画,以及手书的一句“雨打梨花深闭门”。
李沅并非是个武将,至少他自己从不承认自己是武将的。他少年时在京中国子学读书,诗、书、画三项均负盛名。后来继承爵位、统领陵州驻军后,也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人物。
光风霁月,举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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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清突然道:“主上该改口了,臣名为子清。”
“濂可不敢唤先生的名字,”李濂半低下头,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一样,“幼时被阿兄和先生打怕了。”
林子清看着李濂的熟悉动作,仿佛又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个顽劣不堪的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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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是在哪一年哪一月了,某日李沅毫无预兆的问他:“子清啊,你会不会带孩子?”
李沅这般语出惊人,他只好无奈地回道:“国公,属下可还没成家呢。哪里会带孩子呀。” 同时清在心里暗想,这都是些什么事。比他大四岁的李沅早已成亲,举案齐眉、儿女双全,如今想要把孩子也让他带么?
“你怎么还不成家?年纪也不小了啊。”李沅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一样,转问他,“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跟我说,没有看上的我就帮你找一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定能让你满意。”
活生生就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上司该有的语气,林子清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属下整日要么在国公府里,要么在军营中,哪有时间认识什么姑娘啊。”林子清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还有,国公莫不是忘了,属下可是贱籍。别说大家小姐了,就是一般的平民女子,怕也是不肯下嫁属下的。”
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子清也曾有过喜欢的人,是个明眸善睐、笑起来比桃花更灼人眼的姑娘。他只见过佳人寥寥几次,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与佳人是云泥之别。果然没多久,便传来佳人觅得良婿的消息。他便再也没有了娶妻的心思。
李沅皱眉,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沉声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你等着,明日我再来。”
在林子清反应过来之前,李沅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子清无奈的去给院角的梨树浇水,其实是贱籍还是良籍有什么分别呢?他又不想娶妻,像现在这样,过得也挺好。
第二日,直到晚饭后,林子清也没等到说明日再来的李沅,他以为李沅已经忘了曾说过这话,毕竟在某些事情上,李沅也是兴之所至……不甚靠谱。
却没想到,第三日清晨,李沅去找了林子清,颇有些炫耀意味地递给他一个木盒。林子清打开木盒,入目是一份崭新的身份文书,以及两张有些泛黄的卖身契——他的卖身契,留在国公府和官府存档的各一份。
他疑惑地抬眼看向李沅。
李沅无所谓地耸肩,“本来想昨天就给你的,结果在刺史衙门中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那群人,做什么事都慢得很。”
林子清看了那方木盒半晌,身份文书很新,上面也未写着他曾入贱籍为奴,这不是“放免”后应有的样式,而应该是李沅特意为他新办了的一份文书。
他将文书拿起,发现下面竟然还有一张纸,上书任他为陵州录事参军,正六品上的官职。录事参军为各地军营的属官,可由统帅自行征辟。
他昨日不过提了一句,结果李沅不但将他恢复良籍,甚至还给了他从未奢望过的官身。恩遇至此,要他如何报还?
林子清一撩衣袍,向下跪去。
李沅连忙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这样。”
举手之劳……对李沅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林子清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小事。林子清没有理会那只伸过来的手,端正的行了一个稽首礼。
“还真是实心眼,”李沅浅笑着看着他,“行了,起来吧。”
林子清起身后,李沅有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道:“那李濂就交给你了,他不听话你就直接打,别打残了就行。”
李沅看林子清嘴唇微动,似乎是有话要说出来,忙抢在他前面开口,把他欲说的反驳堵在嘴里:“这事就这么定了。对了,打的时候,记得把他嘴堵上,千万别心软,也别让阿娘知道。”
林子清只能无奈领命。
那时候的李濂刚不到十岁,正是鸡飞狗跳的年纪。先国公早逝,太夫人疼爱幼子,李沅又忙于军营诸事,因此李濂基本上是处于无人能管得住的境地,**过不少上房揭瓦的混账事。
每当李沅要罚他时,他认错认得比谁都快,态度又诚恳,李沅总是下不了狠心对幼弟动家法。然而后来李沅才发现,李濂认错是快,但他一向不改。
李沅这才下定决心要教训李濂。
然而往往是棍子还没落下去,李濂便大声呼喊,叫声传到了太夫人的耳里。
在生下李沅之后,太夫人还曾经有过好几个夭折的孩子。以至于李濂刚出生时,太夫人照顾他就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生怕李濂有个万一、又夭折了。这样的疼爱,在先国公故去、一家人从京中迁至陵州后更胜几分。
然而太夫人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不出声阻止。直到李濂挨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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