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千微微发抖,不敢接话。
倒是骆笑芝存了必死之心反倒坦然许多,于是此刻十分微弱的好奇了:“谁死了?”
债主见骆笑芝一脸蜡黄并无姿色,懒得多看,随口道:“温大少爷!”随即目光在骆千千身上转了几转,不怀好意的笑了,“看不出这丧门星倒的确有几分姿色……”
骆千千一张脸煞白,顿时存了和骆笑芝一样的心思。
只求死!
然而一柄官刀横在债主和骆千千中间,握剑柄的手骨节分明,是个三四十岁的官差男子,身边并肩站着骆笑离。
骆笑芝看到三妹,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又落回原处,双脚一软,帕子掩住了口,心内的委屈恐慌欲倾泻而出。
骆笑离却不看两人,只盯着那债主冷冷道:“来前厅拿钱。”
骆笑芝是彻底走不动道,骆笑离带着债主一走,当场瘫在原地。骆千千见她体弱,把她搀扶回房,几个躲在房内的大丫头见了骆千千均没有好脸。
骆笑芝有心斥责丫头却已气弱难言,那丫头伶俐,先一步吱吱喳喳传出了温管家的话。骆笑芝顿时没了言语,偷偷一望骆千千。一旁的骆千千眼神木然,仿佛那柄官刀扎进了心里。
一片混乱中,骆笑离当了家。
她找一个衙门的朋友震慑了一番——欠债还钱,官府既然c-h-a了手,段不容许在这般私下报复。
将整个骆府的财物一盘点,骆笑离知道骆府是保不住了。
先安抚了夫人,骆笑离便来与大姐商量骆府变卖的事宜。
与其说商量,不如说告知。因为骆笑芝多年的病简直要被吓痊愈了,不能听到任何正事。
骆笑离自认不是当家的料,可如今没人能抗起这个担子,她身为三小姐,自然责无旁贷。
仰头喝了几口给宾客备的喜酒,她突然想起了骆千千。这次婚变显然是人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素染。
骆笑离不知道骆千千对这件事知道多少,亦不知骆千千与素染究竟是何关系。白天还见到骆千千与大姐一起,那骆千千定然是没走。骆笑离找了一圈,最后站在小院外,在素染的房前看到了骆千千。
骆千千在素染门前坐了整整一夜。
来来回回的匆忙步伐充斥着整个小院,或沉重或细碎,起先伴随着高声咒骂和窃窃私语,日照西沉,很快又归为沉寂。骆千千都没有动过,心里只想着素染。
说来好笑,她心里隐隐有种倔强的念头,她不信。
不信素染会伤害自己。
她软弱了十七年,坐了一夜,竟平白坐出了几分执着。骆千千自己也难以相信,这些微不足道的委屈,她本是能轻易照单全收的。不但照单全收,还能勉强自己不含任何情绪的抿唇笑,连让骆夫人也能产生一丝怜惜之意。而现在竟敢抗争了,可见感情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她也被惯出了一身病。
可素染从未回应过她。
约莫是自己惯的。
念及至此,突然迷惘了一阵。
待迷茫过了,再次清醒,便又只剩她一人。
骆千千低头摊开双手,掌心空无一物。
她自小便知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一样物事是属于她的,没有一个人是她的。
如果有,那便清清醒醒的只是一场梦。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清醒太甚,故失去的时候向来不疼。只是她也会如普通人那般动心动念,微薄的奢望这种陪伴可以长久一些,片刻都好。
她对着那一方苍芜的台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素染缓缓而归,对她冷漠平淡的一瞥,依旧是不言语。骆千千眼前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良久方无声的笑了笑。
第12章 十二
素染是一年前被梁沉香捡回家的。
说是捡,不为过。
素染记事起便跟着母亲四处奔波,记忆中再无其他亲人,唯有沉默寡言的母亲。母亲不似其他人的娘亲那般温柔备至,对她也不甚在意,只在逃难生涯中,二人似一叶孤舟上的浮游,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至于为什么只有母亲,为什么要四处逃难,素染没问。
直到几年前母亲熬不过饥荒,和众多难民一起死在了扬州城外的荒野中。
眼见其他难民分尸而食,素染从难民堆里把母亲拖出来简易安葬,便一言不发的进了城。
站在青楼门外踌躇许久,她过了似懂非懂的年纪,又在难民处见惯了野兽般的生活,为了果腹她也险些生啖人r_ou_,本以为自己为了生存对外界一切毫不在乎,但真正踏足这种烟花之地,素染还是犹豫了一瞬。
正巧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出门,惊讶的“哟”了一声,一面香帕迎风洒了一片甜腻腻的香味,令素染无端泛起一阵恶心。
警惕般的退了几步,素染盯着那人,眼里是不羁的光。
落在他人眼中便变了味,那美人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身影,轻笑一声道:“还没开门呢,小朋友来要饭呐。”
素染转身即走,并不是狠不下心卖自己,只是被那甜香一熏,虽几日未进食,胃里仍旧翻腾的厉害。
她停在街角人最多的地方,指着墙上的告示问旁边一个好心的大叔:“这写的是什么?”
“收学徒,包吃住。”
素染愣愣道:“有这样的好事,那这是什么地方?”
那大叔看了看她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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