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玉还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少年忽然想起,旋了旋卧室的门,打不开。他连踢带踹,将门晃得震天响:“哥,你还好吗?他有没有打你?你受伤了吗?应我一声好不好?”
他拼命敲门,又喊又叫,然而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徐妈过来拉他:“别喊!没听见你爸爸说——”
“他说什么关我屁事!”
熊孩子犯浑了,徐妈无奈,这下谁也不用安生了。
唐明玉趴在床上,如同死了一般。他的双手绑在床头,脸沉沉埋在里面,一脸泪痕。眼泪刚流出来的时候是滚烫,慢慢就变得湿冷,粘住了发丝。
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无法呼吸;心梗着根刺,一下一下扎着疼。他唯有蜷缩起来一动不动,尽量保存体力去挨过这漫长的痛苦。青年蹙眉忍疼,苍白的脸没一会就被汗水打湿,然后又被新的覆盖。整个人衰弱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恍恍惚惚,他在疼痛中睡了过去。
梦里毫不安稳,他一会梦到男人打他,一会又梦到他带了新人回来赶他走,一会是情热缠绵的翻滚,最后他梦到男人走进了这个房间,给他解了绑,搂过去抱住了他。
而他委屈地哭出了声。
大概到了中午,他醒来一次。手臂已经酸痛到麻木,而眼前也并没有人,只有冰凉的眼泪浸湿了底下的床褥。
熬过了那阵心绞痛,他意识终于恢复了些。然而清醒带来的痛苦似乎比睡梦中更甚。
就是这样了吧,他根本不爱他。尽管他已经几千几百次告诫过自己,仍然在心里存了一丝希望。他想起那天在露天影院,他枕着男人的手臂窝在他怀里,两人聊着家里的琐事都那么开心。
如今天上地下,一瞬间摔到谷底,难道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唐明玉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干巴巴地呕了几声,像乌鸦的嘶鸣。
算了,就这样吧。
他还能怎么样呢?
唐明玉掩住脸孔,逃避这一刻残酷的事实。
霍家铭一路不顺,大清早就到了公司。男人一大早就开了董事会议,针对消息泄漏的问题,将一众高层骂得狗血淋头。下午又去一处工程实地考察,老男人戴着个安全帽,独自爬到了十七层,吓得周闵炜胆战心惊。男人虽然没说什么,但脾气比往日大十倍不止。他单方面承担了男人的暴怒和刁难,苦不堪言。
昨晚送过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唐明玉那么没眼力,这个时候还闹腾?
周闵炜也是一头雾水,按说唐明玉的性子,揉圆搓扁也不会吭一声,怎么还有胆惹男人不开心。
那是昨天的饭局又生事端?
周闵炜胡思乱想着,抬头看男人只顾抽烟一口饭都没吃,他也不好意思吃下去了。
“霍总,要不要给您另打一份饭来?”
男人抽着烟在破旧的工地食堂发怔:“不用。”
“昨晚宋总在您走后又打电话约,您看?”
“推了吧。”
霍家铭蹙眉道。
男人心烦意乱想着家里的人,那只不听话的小狗,一只手就能掐死,但养了这么久,总归是有些感情。
感情?他最为鄙视的一样东西。
然而他也终究是人,他可以遏制,可以砍掉,但无法避免。
年轻时候,他一念之间斩断所有联系远走他方。他尝试过很多很多的人,男人女人皆有,但总不能停下来。后来,他接受了。
他接受了这样的自己。生活的阅历磨砺掉他的暴戾尖锐,给了他一个较为平和的心境。他不会遏制它的生长,但也不会放纵。
适可而止,不停刷新。
在适当的时候放纵自己的欲`望,他有能力也有资格,享受它带来的快乐,并在一定范围里掌控自如。
到了这个年纪,他已经能够从容与它相处。
唐明玉是唯一一个跟他这么久的人,他不知道能留他多久,但到了那天,他不会亏待他。
然而,唐明玉这两年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时不时和他闹一场,他已经心生厌烦。
男人考虑着要不要换人,但想到放唐明玉走,他内心里嗜血暴戾的因子就钻了出来。
唐明玉竟然会反抗他?
他竟然厌恶他?
在那天真单纯向他袒露的肚皮后,还隐藏了什么?
在那么多次情到深处的“我爱你”中,是否又是一场背叛?
这让他无法控制,在那之前,他绝对会先掐死他。
男人这么想着,忽然起身打道回府。周闵炜连忙跟上。
男人回到家先上楼,霍敏学也不上了,陪着唐明玉一起挨饿,呆呆坐在地板上。
霍家铭看到他没来由就来气,上去就是一脚:“滚开。”
霍敏一个激灵跳起来,誓死拦在门口:“你想怎么样?你不准进去!不准你再打他!他到底怎么了你要这么折磨他!他那么迁就你,就差跪着伺候了你还这么狠——”
霍敏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手拎着扔了出去,徐妈急急匆匆上来。男人砰地一声进门反锁,霍敏再嚷嚷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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