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到自己等的人慢慢走近这家餐厅。他缓慢的步伐,有点伛偻的背,泛白的鬓角,都在昭示着他的年纪。那个家的佣人换过一批又一批,但落叔一直没离开。他不知道落叔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个家做事的,也许从很早很早以前吧,但是自从自己有记忆以来,身边最亲的就只有落叔,知道自己事情的也只有落叔。
尹天逸伸起左手扬了扬,示意着自己的位置,落天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朝自己微笑的少年。也许现在在别人眼中根本看不出尹天逸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而已,但在落天杨眼里,这已经是很温和的表情了。这孩子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他也扬起手招了招,迈步往尹天逸的方向走去。
“落叔。”尹天逸恭敬地叫了声。
落天杨像父亲般慈爱地笑了:“等了很久?”
尹天逸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也才来一会,落叔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落天杨看着把自己的心裹得严严实实的尹天逸,一阵的心疼:“落叔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
尹天逸狐疑地看着他。他知道身为那个家的管家的落叔事情很多,名义上要叫爸爸的那个人一心放在事业上,很少顾家;自己要叫妈妈的那个人更是长年傻傻癫癫的,根本不会照顾家庭,所以那个大房子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落叔在操办着,即时落叔有心想来看自己,他也应该没那个时间吧。
看着尹天逸一脸的不相信,他失笑自己就怎么不可信呀。但他敛了表情,沉痛地说:“你妈妈生病了。”
“哦。”尹天逸听罢,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原来是为了那个女人。“她不是一直有病吗?”尹天逸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糟糕”一样自然。
“天逸,不能这样说你妈妈!”落天杨有点动怒。
看着落叔微怒的样子,他见怪不怪。他一直都知道,落叔很关心他那个“妈妈”,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高一听到的那个事件中的主角之一是不是落叔,但落叔的发色让他觉得不可能,即使现在看着有隐约的白丝,但那绝对是纯粹的黑色。
“她……病得很严重?”尹天逸不想看到落叔生气,因为在那个家里,真正对他好的,只有落叔。
落天杨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看着眼前低垂着眼闷闷地说着话的尹天逸,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吼他。他伸出手揉了揉尹天逸的脑袋,柔软的触感让他的父爱感爆满。“这周末,回去看看她吧。”
尹天逸抬起头惊愣地看着他,眼里甚至闪过一丝恐惧。他别开脸,微微握紧了放在桌上的双手,艰难地说:“落叔,她……会想要看到我吗?”看到自己,她会不会“病”得更严重。
从小,她的冷漠,她的无情,她的无动于衷,让他对“妈妈”这个字眼莫名地产生了恐惧。即使从小就会被那个叫“爸爸”的男人抽打,但是至少他可以感觉到那个男人深痛恶绝的恨,可这个女人,他察觉不到她的任何感情,无恨无怜,他真的想不透自己于她是完全不必要的存在为什么要生下自己。
“天逸,你妈妈神智虽然有点不清楚,但是快一年没见到你了,她这点意识还是有的。她这次发病更多的成分是因为想你。”落天杨右手轻轻拍了拍尹天逸握紧拳头的左手,希望他能放轻松点。
“想我?”尹天逸有点嘲讽地吐出这两个字,他的“妈妈”现在竟然对他有了感情活动,他嗤之以鼻,“落叔,我不记得我的妈妈有这么丰富的感情过。”
“天逸,你不想落叔生气,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落天杨压抑着怒气,“这周五放学我去接你。”
“我……”尹天逸正想反驳落叔的一意孤行,却被身边的吵嚷打断。
“城!城!你等等我,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急切地吼着,拉扯间两个身影停在了尹天逸的座位旁。尹天逸冷然地抬头看闹剧的男女主角,想不到竟然让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莫念城。
“你什么意思,说分手就分手,你把我当什么,玩够了就像甩抹布一样扔掉!”女声越发的尖锐。
尹天逸冷冷地看着他们,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撒泼的女人,没用的男人,真是有够难看。
莫念城受不了这个女人的拉扯,不就交往了一个月接吻了几次,有必要搞成这样吗?本来就说是好聚好散的,早知道怎么麻烦就不和这个女人折腾了。他不客气地甩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厌恶地说:“你应该知道我把你当什么,别再问这种蠢问题。该说的都说了,以后别来找我。”
“为什么?”女孩受伤地微微发抖,她不相信前一刻还你侬我侬的人现在就这么冷酷无情,还不死心地问,“你不是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吗?”
莫念城受不了地转过头,怎么又扯到这个问题上。一转头,却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和那幸灾乐祸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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