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问配合地点头,却刻意曲解这句话:“这算不上对决,充其量只是为了分出胜负的游戏。你总是想要赢,这就是你至今纠缠不休的原因。”
“唐林问,你怎么可以这么扭曲事实!”邵以归气急。如果他愿意承认的话,他也伤心至极。他的咄咄逼人来自他的焦切,因为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彻底封闭自己的唐林问而无动于衷。可他最真心的在乎,却只被对方说成游戏。“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真的看不明白我的用心吗?而如果你看得分明,你认为那么说对我公平吗?”
面对邵以归的诘问,唐林问的眼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歉意,他的语气些微的缓和下来,望向邵以归,他安静指出:“我从来不是讲求公平的人。你该知道这件事,而不该和我讲公平。”
邵以归挫败而疲倦地问道:“我觉得和你讲什么都没用,你说,这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
唐林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飞来一笔:“你要不要喝杯茶?上次你带来的杯子还在,我洗一下就能用。”
闻言,邵以归迷惑地睨向对方,好半天,他不确定地问:“我们的话题是以怎样的逻辑发展到喝不喝茶的?”
“如果我们喝茶,就会坐下来。也许,这样就不会有因为面对面站着而不自觉产生的对峙感。”
邵以归猜想自己大概永远都听不出唐林问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玩笑意味。“我站着只是因为你没说请坐。”他如此解释这个所谓“对峙”的场面是怎么形成的。
“请坐。”唐林问立即说。
邵以归不知道唐林问是怎么做到的。他在一分钟之前情绪激动,之后沮丧万分,这两者对于他来说都是罕见经历,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又只用了短短两句话,便让他重新平静下来。
之后,唐林问当真端过两杯茶来,并在邵以归的对面坐下。
“我听贺晓说,”邵以归缓缓道来,“小时候贺晓只是弹了几下钢琴,你便不去碰琴……你何苦这样?”
唐林问颇为认真地回答了这一提问:“父母对贺晓千依百顺,我知道他们那么做的原因,同样道理,为了让我自己好受,我也处处谦让贺晓。”
邵以归猛地意识到一件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他曾认为唐林问他们的父母补偿唐贺晓的行为能够让人理解,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对方的这一行为对于他们的另一个儿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误会。
“因为你们父母拼命补充贺晓,所以,你更认为这是你的错,对不对?”邵以归声音发紧,双手也忍不住用力握起。
唐林问用毫无波澜的深深眼神注视向邵以归,置身事外般淡淡陈述:“那封害死他们的邮件里,我质问他们,这么多年的厚此薄彼,是不是有心惩罚我?因为认为我有罪,连死刑都不足以制裁,所以他们故意那么对我,以比死刑更严厉的方式。”
“他们不可能那么想!”邵以归近乎气急败坏地说。
唐林问毫无笑意地笑了笑,这一刻没有掩饰眸底的苦涩:“是啊,他们不会那么想。你看,如果他们死了,我不仅害死了他们,还在他们死前气得他们够呛。”
邵以归努力放松下绷紧的肩膀,缓缓说道:“不过,他们应该也会因为你终于愿意对他们敞开心扉而开心。他们宁愿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会愿意一辈子蒙在鼓里,让你在误解中独自忍受。”
唐林问抬头望了邵以归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转向茶杯:“他们当时立即回了我邮件,要求我不要再将自己当成罪人。这是时至今日他们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所以,我一直按照他们的要求在做,这些年,以好像没有害死过别人的方式生活。”
唐林问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端倪,但邵以归就是能听出,那么说的对方实际对自己如此行为的批判。他不赞同地加以指正:“不是这样。我知道这些年‘唐朝’始终很关注慈善。不是那种为了避税或者广告效应的捐款,‘唐朝’做的慈善很具体,并且都是落地的。我相信任何人在你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
“可是我不应该心安理得,尤其在涉及到贺晓的事情上。”
唐林问说了大大的篇幅,终于绕回主题。
最初提及弹琴的事,邵以归就是想说对方没有必要因为贺晓喜欢过自己,便因此忌讳。此时,听着对方台词里的逻辑,他不自觉皱眉。唐林问直视向他的眼睛。“你与贺晓交往过,仅仅因为这个理由,我便绝对不能和你有任何关系。”
邵以归脱口而出:“可是我和贺晓已经分手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先后和兄弟交往是□□什么的。”
“这和道德lún_lǐ没有任何关系,问题的关键在于贺晓的感受。”
“贺晓不会不同意的,他已经很清楚我的想法,从没有排斥过。”
相对邵以归为说服人而微微用力的语气,唐林问愈发平静:“贺晓很善良,即便别人的希望会伤害他的利益,他也还是乐见其成。”
邵以归想不明白:“我的希望怎么会伤害到他的利益?”
“尽管贺晓主动提出分手,可他未必当真放下。若我们在一起,你以为他会好受吗?”
不久之前的邵以归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那时候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放不下的感情,但现在,他亲身经历,不敢妄言,想了想,他慢慢说道:“贺晓愿意继续和我当朋友,我想他应该已经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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