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娘娘这是取笑妾了。”赵芜顿时有些窘迫。
颜舜华言笑道:“素来你同本宫以姐妹相称,这会子倒见外了。”
太后见她内殿新置了一扇紫檀雕花嵌螺围屏,细看边框雕镂上竟有朵牡丹栩栩如生。眼下见赵婕妤亦在,只好按捺住心里的心思,说道:“舜华倒有一副闲情逸致。”
言语间透出亲昵。
颜舜华也不说破,也知她是瞧见那扇屏风。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如今中宫那位自从建安二年珞夫人殁后,抱病不出,不问世事,哪里还有半点中宫的表率,她斟酌道:“臣妾也瞧得称心,才问内务府要了来。”
太后一向瞧不上中宫那位,听她这样说,心里多了几分欣慰,开门见山道:“哀家今日来,是要问你新秀入宫的事如何了?皇帝既然将这差事交与你,你须得把这事办得漂亮。”
“回太后的话,自然是办好了。”颜舜华回答道,“一位是礼部尚书嫡女曹氏,姿色尚有几分,性情温婉。另一位是左相庶女徐氏,性情容貌却是一概不知的。”
“荒唐!”太后蹙眉,“不清不楚的人你也放进来。”
颜舜华这事也觉得冤枉,她执起抱琴新上的阳羡茶,细细抿一口,还未等得及回甘,忍不住开口道:“左相在朝廷上便是陛下也让他三分,更何况臣妾?建安三年,他送进来一个徐姬,建安六年,他又送进来一个徐小仪。”
她将茶杯置下,敲出不小的声响:“徐氏一族,一贯让人不安生!”
赵芜见这场面,只默不作声。
太后细想了一下,疑惑道:“哀家记得,徐文山只得过两个女儿。”
颜舜华道:“臣妾一开始也想不通来着,细查下去,才知道那是左相的外室所出,千辛万苦从襄州接到京都来,连宗谱也是刚入不久。”
太后只好作罢,宽慰她:“这样的事,合该也轮不到你操心。不过是外室之女,徐文山糊涂了不成,费尽心思送这样一个来路不正的进来。”
“明珠。”太后唤身旁宫女,“扶哀家回宫吧。”
见太后要走,赵芜本想出言相留,只是颜舜华向她使了个眼色,二人遂一齐福身,“恭送太后娘娘。”
赵芜低眉顺眼,敛去波澜,欲告辞,“妾告退了。”
颜舜华瞧她这幅模样,一手覆上赵芜的手背:“妹妹这是生分了”
赵芜看见眼前指如葱根,尾指上戴一个姜色玉扳指,她听见这位娴昭仪又开口:“三年又三年,本宫同妹妹的情分是无论几个三年过去都在的。”
“姐姐说的是。”赵芜附道。
颜舜华另一只手挨到髻上,拔出一支簪,是支釉玉簪,温润通透。
她将这支釉玉簪递过去。
赵芜推搪,诧异道:“这如何使得?”
“不过是姊妹之间赠簪,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颜舜华扶着赵芜的髻亲自为她簪上, “大燕现有两位皇子,一位是中宫所出,自幼痴痴傻傻,已经九岁也不曾上过书房。另一位便是妹妹的二皇子,虽未至周岁,也看得出是个聪明伶俐的。可惜本宫福薄,只得一个瑶光公主。”
见釉玉簪终于在她髻上十分周正,颜舜华这才放心,“妹妹不为自己,也要为二皇子多着想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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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芜回了撷芳斋,坐在梳妆镜前,镜中人素净一张脸,唯有一对丹凤眼极为出挑。
如今后宫之中,容貌最好的要属娴昭仪,倒也没有辜负她的名字,当真是《诗经·郑风》里的颜如舜华。
而这人方才将釉玉簪赠给她。
她心中一时置气,狠狠地将釉玉簪拔下来,几缕发丝也随之落下。
寄云这时候挑帘进来,福身道:“婕妤,该用膳了。”
赵芜不管不顾把手里的釉玉簪朝她掷过去,厉声喝道:“滚出去!”
寄云习以为常唯唯诺诺出去。
建安六年,她以右相嫡女的家世入宫。
那天大雪纷飞,压得檐上几日白茫茫一片,她也是从长信宫出来,耳上新坠了一对玛瑙耳坠,娴昭仪为她戴上去的。
寄云给她裹好斗篷,她却从骨子里浸出来一股寒意。踩在长长的宫道上,她看见只披了一件外衫的徐姬,徐姬瞧见她,上前便揪住她的领子。一对眼猩红斥着血丝,问她:“是毓婕妤?”
她那时候怎么回答的,她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从喉头发出来:“是,我亲眼所见。”
赵芜猝然跪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脸,指尖一片湿濡。
她想起来了,那个死去的孩子,临死前也是猩红一张脸。
赵芜捡起釉玉簪,对着自己有些散漫的发髻簪上去,仔仔细细。
“寄云,传膳吧。”
外面有人应声,宫人们端着膳食进来布菜。
“惊鸿殿那边如何了?”赵芜状似无意,问道。
“徐姬成日里不是念经就是吃斋,”寄云心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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