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杨殿武,在府衙为田明山仗义执言被革除军职,田明山死后一时又找不到事做,又自恃清高,认为自己军人出身,清清白白,又有一身好武艺,不愿投靠帮会、与那些下三滥四的哥老会人物交往,自选了校场坝一处清静的客栈住下,每清晨和傍晚带着狼崽在校场舞刀射箭,打拳练身。
日久,盘缠渐尽,老板也无好脸色,这才挂上柳叶腰刀,带着狼崽,来到通远门人市,铺了一张纸,上书:“愿教武术,为人保家护院”。
一上午来了好几个人,不是看看腰刀就是摸摸狼崽的头,赞几声“好狗!”“好刀!”就是没人问他一声。眼看天色将黑,杨殿武只得收摊往城里走,走着走着,一乘小轿擦身而过,半步开外,一美人揭帘就忙不迭伸头呕吐,酒气污物喷了杨殿武一身。那美人看了他一眼,急令轿夫落轿,那美人探身出来,用丝绢给他擦着衣服上的污迹,擦了还觉得过意不去,又从轿中拿出一包银子塞在杨殿武怀里说:“你自己去换一身衣服吧!”然后绝尘而去。
杨殿武用那银子付了店钱,又买了一身新衣,还余了许多,可一坐下来心中就老浮现那美人的影子,不知是谁家娘子?自己一生没得过女人的体贴,竟被这美人儿勾起他夜夜春梦!一连好几天,杨殿武都到那条街等着,可就是没见到那美人儿,一时懊丧不止
一日,他在校场坝练了一阵拳腳,正要收手。忽然,狼崽一跃起身,往一乘小轿追去,他喝止不住,也急忙快步跟上,一直追到石灰市,见一妇人下轿,正是那美人,他走近前看,那宅院叫“迎春楼”,他整衣正要进院,被一花枝招展的妖冶妇人缠住:“唉!坛子里头喂猪——一个一个来嘛,找哪个?”
杨殿武知是鸨母,便塞了一锭银子给她说:“刚才进院那位!”那老鸨“呵”了一声,说:“相公真有眼力,那姑娘呀,是我们这里的第一美人呢!”接着对楼上喊道:“唉——喜鹊闹梅百花开!美娟姑娘听话来,有客人找!”
楼上立即响起银铃般的的声音:“唉,来了——”待那美娟下楼,杨殿武一看正是那天赠银的美人。只见她:桃花粉面拂春风,腰弱肩垂不胜衣!
那美娟见了他也份外高兴,引入厢房落座后,忙叫跑堂丫头上了花酒,几杯酒后,美娟满面红晕,拿出月琴,趁兴弹唱了一曲《山坡羊》:
“凌波罗袜,锦衾丽榻。红云染就相思褂。似藕生芽,如莲卸花,怎生缠得些儿大?柳条儿比来刚半杈。他不念咱,咱何曾不念他!”
歌声婉转悠扬,杨殿武也听得如痴如醉,仿佛那女子念的就是自己。唱完,美娟横琴斜视,含情脉脉地望了他一眼,那才是“江山失色百媚生,勾魂荡魄一时销!”杨殿武早忍不住了,搂过她来就要亲,美娟急忙端起一杯酒堵住他的嘴,杨殿武趁势一饮而尽!
几杯过后,二人面红耳赤,都有了几分醉意。杨殿武忍不住扑了上去。突然,美娟挡住他说:“奴家有一语相告,说了相公要做不做都随你!”
美娟说:“奴家一个青楼女子,蚂蚁尿书——识(湿)字不多,但也算个有情有义的人,老实说,我已染花柳病,我见君堂堂一表人才,不是花街柳巷之徒,日后还有前程,男女之事就免了罢!”
杨殿武也吃了一惊,见她如此多情多义,光明磊落,把自己隐秘之事也说了出来,也十分感激,很不情愿地慢慢翻身下来,热情也消退了一半。眼见如此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消受不成,杨殿武心中实在不甘。
美娟见状,也于心不忍,便侧起身来说:“我是为你好,要是不舒服,奴家用另外的方法给你消消火吧。”说完为他百般抚爱动作自不在话下。
经一夜缠绵,二人醒来已是上午,小丫头给杨殿武打来洗脸水,并给他擦拭了身子,穿上内衣,杨殿武才起了身,坐在床边。美娟仍躺在床上不起来,杨殿武见她面容憔悴,云鬓松散,实在不忍心让她起来,就对她说:“还是去看看病,过一阵我有了钱就来赎你。”
美娟说:“那是玻璃上绣花——白费功夫的事。不过,难得你一片好心,也算我遇到一个知己,没看错一个人,但我这病看不好的了,这样死了也倒干净,只是没有脸面见地下的先人!”说完趴在枕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殿武一个铁石心肠的男儿,哪见过女人这般哭泣,见她梨花带雨,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抱起她,不住地抚摸她的胸口安慰着她说:“我也是蚂蚁咬磨盘——嘴上有劲腰上无力!”说完,忍不住自己也掉下几滴英雄泪。
这时,丫头端上一碗小汤圆,杨殿武就坐在床边喂着美娟,那美娟的眼泪不住地往碗里滴。杨殿武用袖子给她揩了又喂,好一阵才喂完。
喂完后,杨殿武欲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美娟就把他叫回,然后在枕下摸出一对玉镯说:“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骆驼困在窑洞里——不值得!我这里是塌了架的黄瓜——没长头的了,别白花那冤枉钱。”
说着,她把镯子塞在他手里说:“这手镯是我妈传我的,你拿去换点银子,以后讨个干净姑娘,也算我俩结识一场。”说完翻身对着床里轻声地哭泣,任由杨殿武抚肩捶背,只是不再理他了。
几天后,杨殿武放心不下,又去迎春楼找美娟。刚进院,老鸨惊诧地说:“还来找美娟么?”杨殿武也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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