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偏西了,看来这架子猪白白地将它推了来,又得推回去,只怕瘦了几斤r呢。卖不掉猪不急,但哪来买药的钱。正奎伤口发烂,等着钱去买药呀!韩习明老汉又急又愁,又饿又渴,身上的汗水都没得出了,脸皮皱得像苦瓜皮。
他一直在盼望着来一个买主,只要他能买下来,也就先解了这燃眉之急,剐却心头r,医了这眼前疮吧。
街上守摊的人们陆陆续续打点东西,准备往家里返了。就连张福贵也准备回家了。他说还得赶十多里山路,卖掉了两只鸭子,还有三只鸭,还有几包红薯粉丝怕是卖不脱了的。
这时街上忽然一阵嘈杂声,有一队人正从街头走过来。
人群中有打招呼的,有沉默不语的,有点头哈腰的。
韩习明抬头一看,心里吃了一惊。有一抬四人大轿,正从街头那边走来。前面开道的几个汉子,正是彭大恶霸家的护卫。看那一抬轿子也知道,那里面坐着的正是彭东家!
他是彭家的佃户,不能说不认得东家,他佃了彭家七八亩田,东家自然也能认出他来。在这狭路相逢,不能不打招呼了。眼看轿子走近,韩习明装出满脸的笑容,朝那些轿子前的护卫点头,说:“哥们好,轿子里坐的是彭东家吗?彭东家康健!”
坐在轿子里的人正是彭大恶霸,他去团防局喝酒回去,路过这里。他早看到了佃户韩习明,眼看他面前有一辆车,车上有一条猪,便吩咐轿子停下来。
轿帘掀开,露出彭大恶霸一张胖脸。
第四章 腥风苦雨应有涯(4)
韩习明赶忙迎上去,朝彭大恶霸打一个拱,寒暄几句。他正要说,自己办好了看禾酒,彭东家怎么没有赏脸,韩习明感到对不起东家,希望东家不要计较,您老人家福大量大,不会计较我们小百姓的,对吗?但他平时就是一个闷葫芦,哪里说得出这些话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不出也得说,客气话总是要的。租了人家的田,住了人家的庄屋,还要靠人家开恩减点租谷,可不能让他不高兴啊!但没等韩习明老汉说出话来,彭大恶霸却先说话了。
彭大恶霸一开口,惊得韩习明几乎晕倒在街头……
三、
彭大恶霸对韩习明的客套话不理不睬,忽然有些生气的样子,翻着眼睛说:“哦,原来是韩习明老倌,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心眼倒不少嘛!”
韩习明手足无措,说:“东家,这,这,这是哪里话来呀!我只是在街头卖猪呀!”
彭大恶霸说:“我早看见你是在卖猪!”说着瞟了那只车上的猪一眼,“猪还没长足,眼看要秋收了,怎么把猪卖掉,你怕是听到么子风声了吗?”
韩习明两只脚有些发软:“东家,我没听到么子风声,我,我是老婆生病,要买药,没得法子才卖猪啊!”
彭大恶霸笑着说:“嘿嘿,怕没有这么简单,你是听说了要退佃,偷偷将猪也卖掉,不想补去年短的租子,我说得一点没错吧?原来你也跟那些狡猾的佃户一个样,都在用心机对付我,背后搞名堂,当面就哭穷!”
韩习明有口难辩,但他从彭大恶霸口里听到了一些平时最害怕听到的话语,他壮着胆子,问道;“彭东家,您刚才说,什么什么要退佃呀?不会吧,我韩习明作了您家七年的田了,一粒租谷都没少过啊,要退佃,也不会轮着我韩习明呀!”
彭大恶霸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不是我彭某的意思,明天你看通告就晓得么子回事了!你休想逃过去年短的租谷,你家不退佃,那退谁家啊,你家儿子不是农会干部吗?退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家的佃!好吧,我不和你说了,你这只猪,推了送到我院子里去,让厨房的人先喂着。我当然不会白要你的猪,去过了秤,记上帐,抵租谷吧!”彭大恶霸的轿帘放下了,轿子又起步向前走去。
剩下韩习明老汉木木地站在街头。
张福贵同情地望着韩习明,说:“老哥今天运气不好,遇上这个岔路神。您欠了他家的租谷?”
韩习明说:“没有啊,去年是按农会规矩交的租,彭东家传出话来,说今年新谷出来要补交去年减免了的租子!还说今年一粒租谷都不减。可是田里歉收,交新租都交不起,哪能补交去年的旧租。哎呀,我是活不成了,老弟,你没听到吧,彭东家还说,要退佃啊!”
说着说着,韩习明老汉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张福贵说:“那这条猪怎么办,你还不赶紧推了回去。要是我,不如将它杀了,多少卖得几个钱的。你送到东家去,会抵了租谷,一文钱也得不到。”
韩习明更加伤心了,“老弟说得是,但是,我要不把这猪给东家送去,他会生气的,到时候真的退佃,那我韩家几口人就走投无路了,连落脚的庄屋都住不成,那到哪里去活命啊!这天杀的老天爷,怎么就不开开眼,给穷人一条活路呀!……”
韩习明拖着疲惫的身子,连饿带累地推着那条一百多斤的猪,沿着那条弯弯扭扭的山路,往前走去。
到了岔道口,一条通往彭大恶霸家,一条通往自己家。到底该往哪条路上走,韩习明犹豫不决了。他将土车子停下来,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主意来。于是就掐了两根草杆,一根长一根短,闭着眼睛用手掌一搓。心里说:“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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